还没等到晌午,我们几乎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千余只大青蛙尽收我们的囊中。正午时分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大沙坑”。在“大沙坑”的边上,我们几个又合兵一处开始“宰蛤蟆”。一条条肥肥大大、细细嫩嫩的蛤蟆大腿就这样整齐地码放在我们铺好的旧报纸上。现在想来,那时的做法的确有些残忍、太不人道、有些太不尊重生命了。但当时却一点没觉得。反而因兴趣使然而兴奋的不得了。一会儿功夫,我们就扒了一大堆。撒上调料,用手搅拌均匀,用报纸整整包了五大包。然后我们分兵三路。第一路上松树林里捡干松树枝子。第二路用蛤蟆内脏去河边钓“拉骨虾”,晚上回家好将功折罪。第三路留在原地挖灶子,抢草皮。
说到挖灶子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平坦的草地上挖个10公分的坑。在坑底上用干草铺平铺好,再把那五大包的美味平放在大坑里。用湿的细土面把五个大纸包都盖上。上层细土面的厚度要在3公分左右。不能太薄,太薄就烤着了。然后再把坑周围方园十几平方米的草皮都抢去。抢出一片十几平方米的湿土地。这样作是为了防止跑火。第三路人马完成以上任务后与第一路人马会合到松树林里捡干松树枝子。一会儿功夫,一大堆干松树枝子就架在土灶子上了。点着火,袅袅的地汽开始升腾。没有一丝的青烟。这样就会轻松地躲过护林员的眼睛。因为在盛夏季节,这里到处都是因蒸发而升腾地汽,自然也就不会引起护林员的注意。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选择干松树枝子的原因。
点着了火,我们又来到河边与第二路人马会合。我们一字排开,或站在岸上,或站在水里,开始钓“拉骨虾”。说到钓“拉骨虾”也很简单。用柳条皮一头拴上蛤蟆内脏,一头系在扒了皮了柳条棍上。手擎着柳条棍让蛤蟆内脏贴着河面在有树根的地方慢慢的划来划去。这时“拉骨虾”自己就会举着大钳子窜上来了,吭哧一下子死死地夹住诱饵就再也不肯放开了。这些家伙就象荡秋千一样随着柳条棍悠来荡去,任你随便摆布了。这时你就会轻松地把它们捉住放在你的行囊之中。这些“拉骨虾”与我们现在常见的“皮皮虾”有些类似。但“拉骨虾”要比“皮皮虾”挺拔威猛得多。
“拉骨虾”肉鲜味美。现在在我家乡“拉骨虾”也已经成了难得一见好东西。其实“拉骨虾”的做法很多,可蒸可煮、可烩可酱、可制馅也可煲汤、更可油炸。那一天我们的战果不错。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返回“大沙坑”。老远就闻到了蛤蟆肉香。我们欢呼雀跃,打了一个冲锋,我们一口气就跑到了我们的行军灶旁。土坑上还有些余火,急不可奈的我们便挥舞着铁锹就把红红的炭火清到了草稞子里。接着我们小心翼翼地请烤好的“蛤蟆大腿”出炉。正在我们兴高采烈品尝美味的时候,坏了。炭火把草甸子引着了。面对自己闯的祸,我们一跃而起,衣服、书包、铁锹都成了扑火的工具。多亏有“大沙坑”这个天然的大水缸在我们身边。于是坑做缸来锹做瓢,老大一个人站在水里一通猛扬,水流如柱飘向火场,我们也在一旁一通猛打,一场山火就这样让我们扑灭了。整理完火场,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后怕。可屁大功夫,我们又相互指指戳戳--看着各自烟薰火燎的花狗脸,又笑作一团。童年的感觉真好,我只记得那一顿野餐我们吃的特别的香甜……
童年的美好时光,除了这两次历险之外,打鱼摸虾、洗水澡、晒太阳、调皮捣蛋就成了我们的日常功课。在我童年记忆里,我们那里的鱼虾特别的丰富,随便用笊篱到清水河里一涝就有活蹦乱跳的河虾上来。尤其那些抱着卵的大河虾,出水即食,别有一番风味。要说捕鱼就更简单了,或网或钓、或盆或挂、或撅搭或揽钩,五花八门,方法真是太多了。最有特点,也是最有意思的要数憋鱼亮子了。憋鱼亮子就是雨季涨水之后,在水退之前,用铁锹挖泥叠坝,截水立闸。在大坝中间留下的闸口上架上用槁草编结成的鱼亮子--俗称接鱼薄。压口枕,成激流。利用鱼儿“寻声激进、顺水飘流”的特性,“水过亮子而走,鱼隔亮子而留”。说实话,这鱼亮子白天只能憋些小鱼小虾,夜里才会有大个儿的上亮子呢!鱼亮子虽小每天起上个百八十斤鱼不是问题。“一劳永逸”是这种方法的最大特点。有人说早先的东北是“棒打狍子、瓢舀鱼”,与其相比我的家乡在当时也毫不逊色。
其实我天生是个愚笨之人。虽然从小在水边长大,但我水性的确不咋地。于是人家到深水里潜游,上陡崖子下挂鱼的时候,我就开始坐在岸上编编蝈蝈笼子。方的、圆的、扁的、尖的、三角的、五星的,我的确编过不少。每个笼子里塞几个窝瓜花,放个“一声雷”、“火蝈蝈”、“叫一天”、“亮翅镜”,最次也得是个“大叫驴”。听着它们一个儿赛一个儿的鸣叫,的确也会有一种惬意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涌上心头。记得有一次为了编一个“双塔合壁”的蝈蝈笼子,我还挨了一顿打。
那一年家住大庆的表哥来我们家作客。表哥给我带来了不少新奇玩意儿作礼物。我也想送给表哥点东西。可乡下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最后表哥相中了我的两个“大将军”蝈蝈,说要带回大庆让他的朋友们也开开眼界。正愁没东西送人的我这下子来了精神。为了能在表哥面前显摆显摆,我就夸海口给这两个“大将军”蝈蝈编个“双塔合壁”的蝈蝈笼子。为了能在表哥回城前完成我的作品,我领着表哥一连几天扎进麦地里。为了开始我的创作,我在麦地里又新开辟了一个新家。好不容易我的作品开始收尾了,表哥却再也憋不住了,非要给我表演游泳以示庆贺。我知道这几天困在麦地里也真把他给憋坏了,也就陪他去了。谁料想表哥的水性是个二把刀,中看不中用。结果他差点被淹死。我差点被吓死。好不容易总算是把他扯上来了,我的腿也软得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一次我算是彻底的懵了,可想而知,我在麦地里的新家也找不着了。由于我们的衣服、蝈蝈笼子都在那个家里。最后,目送落山的太阳我们俩个只好光着屁股就打道回府了。回到家结果可知,那天我被暴打了一顿。好在表哥回城的头一天,我又找到了那个地界,取回了我们的衣服还有那个家里“双塔合壁”的蝈蝈笼子。那天我郑重其事地把蝈蝈笼子和两个“大将军”送给了表哥。终于了却我的一个心愿。
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时不时它就会让我怦然心动。几年前为了寻访童年的记忆,我还特意回了一趟老家。童年的玩伴大部分还在,可那几十公顷的林子却没了。永远的没有了。那片起伏跌宕的山梁被炸平了。站在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我又找不到“家”了。那种感觉有些凄凉。凄凉的让人心碎。幸亏童年的记忆依然挥之不去。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家在哪里?家在山水之间!我常对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