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甪直是去年春天的时候。
辉是上学时的同学兼舍友,苏州甪直人氏。一直要让我去玩一趟,懒散拖拉了多年也没有成行,不过这次却不能不去,他告诉我他刚辞职,准备自己创业,以后即使去只怕也没时间陪我了。
从昆山高速收费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老远看见他站在路边形影相吊,几年不见,依旧是文弱的模样。下车相互拍了拍肩膀,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辉说周庄你们没有去过,不如顺便去一趟。我未置可否,妻子已经积极地表了态。
第二天早晨先去了周庄,离甪直也就大约二十公里的路。我觉得周庄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意境,人为雕琢的痕迹重了些,或许是我没来之前想象太美好的原因。印象最深的是满街的商铺,出售着“蹄膀”。商业氛围浓郁应该事出有因,明初第一大财主沈万三的家就在周庄,看墙上的木刻,沈万三清瘦睿智的模样,是靠做海外贸易发的财,这样的人绝对是极精明的,不可能是肥皂剧中被恶搞的愚蠢弱智模样。“东禅寺”的香火很旺,和妻子在那里上了柱香。
名声虽响,但毕竟是计划外的游程,所以没有过多的逗留。简单地吃了午饭,便转回了甪直。
走进甪直古镇没有走大门,被辉带着,曲曲折折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进的古镇。
甪直原来称甫里,唐代的诗人陆龟蒙晚年居于此,自号“甫里先生”。相比周庄,甪直古镇无疑是小巧精致的,2500年古老的历史也仿佛已经深深地渗透进了那斑驳的青石黛瓦和小桥流水里。
走在窄窄的石板路上,穿行在小巷中,感受着江南水乡的灵巧与历史的厚重,妻挽着我,听着辉介绍“流水屋中过,三步过两桥”的江南小镇风貌。旅游中所说的甪直是指古镇,占地约1平方公里,以古镇为中心,外面已经被新建的现代建筑包围起来。
甪直是中国的“桥都”,现存有41座桥,不少是宋、明时期所造,桥的密度很大,置身其间,转步即桥。小桥宛如一个个精美的艺术品,桥身上的浮雕更是栩栩如生,玲珑雅致,虽由青石砌成,绝无笨拙之意。小者仅三五步、大者十余步即可通过,宽窄可两人或三人并肩。站在桥上,俯视流水缓缓,举目两岸杨柳,微风拂过,趣味天成。
甪直的小河流水蜿蜒里透着妩媚,羞涩如闺房里的小家碧玉,在青石砌成的狭窄水道里静静流淌,含蕴着不知道从哪来又到哪去的神秘,有一种别样的风韵。沿河的两岸就是街道,细长而干净,房屋皆为古建筑,偶尔街道上有一段长亭,类似抄手游廊,可供游人休息。我去的时候游客不是很多,故街道并不很拥挤。萧宅和沈宅的进门都不是很大,进去之后才知道里面的房子和后面的园子都很大,房子都是木质结构的小楼,古色古香,回廊曲折,房间分配井然有序,可见我国古代建筑艺术的高超。园子里绿树掩映,花草繁盛,往往是渐觉无路,眼前却又豁然开朗,设计巧妙,令人心神俱畅。
陆龟蒙诗文赋并重,与皮日休并称“皮陆”。但遗迹只能在“保圣寺”里找到,有“斗鸭池”“小虹桥”等。“保圣寺”建于梁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已经重修过几次,以半壁九个罗汉唐塑闻名,出自唐塑圣杨惠之之手,郭沫若等人亦多有赞语,但好像香火不是很旺。
从“保圣寺”向西不远是叶圣陶叶老的故居,中学时就学过他老人家的《多收了三五斗》,当然要进去回味瞻仰一下老人的生平。在叶老故居的傍边,是耳熟能详的“万盛米行”,《多收了三五斗》的大背景。里面有水车、斗之类的舂米、量米工具展出,农具林林总总的也有不少,展示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独特的江南水乡农耕文化,看了也很有趣。
商铺中多有古玩店,我们转了几家,发现各家店内瓷器、钱币、砚台等颇多,以前朝代的居家日常用品更是琳琅满目,虽然明知多为赝品,亦觉不俗,想来定是历史文化沉淀之功。经过讨价还价,我购得一方砚台,小巧有致形状若乌龟,仔细把玩,爱不释手。
游览了一天,觉得有些疲惫,便找了一家小吃店,让店主靠着河的栏杆放了张小桌子,我们便坐了下来静静地歇息。
这时已经是余晖脉脉,游人渐稀。流水对面,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竹椅上安然品茗。正沉思间,忽听有歌声传来,抬眼望去,远处水巷中小船渐行渐近,穿着蓝印花布衣服的船娘正款款摇撸而来,船上游客默然倾听,伴着摇橹欸乃声声,船娘的歌声越发婉转清扬。目送船从身边过去,隔着丝丝垂柳,已经过了桥洞,歌声亦渐渐渺不可闻。这大概就是江南水乡的《采莲曲》吧?我怔怔地出起神来••••••
夜色渐深,我和辉都有了些醉意。古镇里的店铺仅有几家还亮着灯,小吃店的店主也坐在店里打着哈欠。月光下的流水泛着粼粼的光,一切都迷离起来,远处隐约地有微弱的声音飘过来,古镇外面的生活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