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夏天的最后光阴我在中原穿过．

    大连的夏天应该算不得真正是的夏天的吧．

    大连的夏天消失了长度．也没有广度．更没有深度．

    不温不火．凉凉爽爽就低着头悄悄过去了．一阵冷风在海面迎来．

    不知道是开始了秋天，还是直接进入了冬天．

    我讨厌这样的季节暧昧．

    来就来得干脆，走就走得彻底，

    爱就爱个痛快，分手就分个决绝．

    拒绝任何的拖泥带水．拒绝所有的藕断丝连．

    我离那些过去的夏天，都已经很远很远了吧？

    我还是忘记不了那年夏天他给她的亲吻．

    像星星一样明亮地掉在那个夏天的夜晚．

    我都看见了．月亮也知道了．风都听到了亲吻的声音．

    扑哧扑哧．我的泪水．滴答滴答．

    像一面无辜的可怜的闹钟．

    在路上，肥了思念

    洛阳。旅馆。单人床。洁白的床单。昏黄的灯光。

    这是我周遭的背景。

    这间房里住了三个人。一个我。一个在看电视剧。一个去楼下买东西了。我倚靠在床头。灯光毛糙糙地洒在我的身上，以及我的笔记本上。

    我要写日记。记录这次中原之行的风光旅途。

    当我在花了我七元钱买来的湛蓝色硬壳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下题目《弹指间灰飞烟灭》这几个字那一刻，我就想，坏了，我又要将考察性质的论文写成散文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不适合也不会写更不想写什么论文之类的太模式太坚硬太干巴的文章。我这个人比较煽情，比较小资，我只写得出那些风花雪月的，或者个人心情的散文或者小说来。

    为了我的快乐，我还是选择以我最拿手的方式写下这次所谓考察实质为旅行的考察日记。

    开始回忆。回忆从大连到沈阳。然后从沈阳到洛阳的过程。

    离开大连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中原地带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地理里讲说，往西是大漠，往东是平原．

    我不知道是不是如同电影和文学里表现得那样的悲壮和凝重．

    是否如同所有的图片里表现出的那样历史气息的苍凉，繁华殆尽的冷寂．

    往西往北有大漠为它做空旷而深邃的背景，有历史王朝的大型陵墓为它镶上往昔的浓妆粉黛和富贵而浓重的华彩．

    从沈阳开往洛阳的车．和首都擦肩而过，一路南下．

    夏天的光线一点点在靠后．开始了宁静的旅行．开始了列车上的思念．

    我发信息告诉了ｚｃ说我已经离开大连离开沈阳离开东北了．

    ｚｃ现在也在列车上．我南下．他北上离开北京去长春．

    他说．明天在长春有演出．

    他发来的信息里我仿佛听到列车轰隆前进的声音．

    开往梦想的明天．开往明天的梦想．

    ｚｃ是一个人去的．２４岁的人了．依然是一个人．

    哪里有演出奔往哪里．一个人行走也，没有关系．一个人幸福和寂寞也没有关系．

    我又给北大的向日葵发．向日葵在干嘛？不会是又在课堂上一边睡觉一边梦见美女然后留一桌子的口水吧？哈哈．我现在在开往你家乡的列车上了．羡慕我吧．快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替你回家看望一下你的老母．嘎嘎．

    去你的，灿灿．我在看电影呢，是矢泽爱的＜ｎａｎａ＞．我好喜欢ｎａｎａ和奈奈哦．这电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哎．这孩子．我亲起的向日葵．笑容像向日葵一样的向日葵．

    他在短信里给我装煽情：灿灿，其实，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我，过着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这孩子估计又被电影给弄哭了吧．真受不了．（假的）

    其实我多么想说，向日葵，你也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过着我想要的生活．北大多好啊，　北大多牛ｘ啊．那也是我曾经梦想的圣地啊．可是我在多年之后与它不小心擦肩而过，我滑向了渤海之滨．离首都很近，离梦想好远．

    暖暖也来短信了：哥哥，到哪里了？路上的风景好看么？一定记得多拍点照片回来好放博客里给我看哦．哥哥，旅途愉快．

    可爱的暖暖．１３岁才过的孩子．我说他１４岁．他就不高兴，说＂人家１３岁才过几天呢，离１４岁还有３００多天呢．＂总是在ｑｑ上或者短信里问我一大把的问题．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鬼．我时常想，我年少的时候也有么一大把一大把的问题么？那时候都是谁来回答我的问题？

    远去的少年时代很多东西已经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路的两边总有反复出现的挺拔的白杨树．笔直笔直的．像是一排坐得端端正正准备迎接老师来上课的小孩子．路的两边，树的后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还有大片大片的我喊不出名字的树木或者粮食．安静地盛大地在来往的轰隆的列车声中无声地成长．等待善良的农民来收割．蓝天白云开始接近大连的明朗和干净．还有连绵的山，或者挺拔，亦或是悬崖，再或是险峻．同行的同学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音．

    我们都是在笼子里住久了的鸟儿么？

    卡夫卡说，每一个笼子都等待一只鸟．

    我们都是鸟么？住在了笼子了看着年华老去．

    躲在风景的背后打着现实的幌子，自我解嘲过一生．

    我学会了一个词．

    它叫－－悲哀．

    最悲哀的是，我们还将继续悲哀下去．

    我们这一代啊.世界上最悲哀的一代.

    二

    终于结束了铁轨撞击的声音.而我其实已经都不再觉得会累了.

    这么多年了,南来北往的.火车来火车去.习惯了.习惯.又是一个悲伤的词语.

    杨丞琳在唱:'我已经渐渐习惯.忙碌把生活填满...只是我还不明白,失去你的天空,为何看起来不是那么蔚蓝.'

    虽然我都已经习惯了列车上的旅程,习惯了那样世界最枯燥单调和最繁华的经历.

    很久前我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几年来有无数凌晨的灯火温暖过我的寒夜,有无数的山脉慰问过我的行程.只是久了我就变得和窗外的风景一样冷漠.在夏天的流火飞扬下也觉得寒冷觉得寂寞.

    龙门石窟.

    听上去多么宏大壮观的字眼.

    这是我看的第二个石窟,中国三大石窟里我还剩下一处没有去.便是敦煌莫高窟.

    这两次考察石窟都是集体而行.我想,如果什么时候去敦煌我定要一个人独往.世界上很多的风景只有独自领略才最美好.没有人同行,没有人打扰.没有人拍照,没有人大放撅词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龙门石窟位于洛阳称南12公里处.在这里的香山和龙门山上,自北魏至晚唐400余年间,古代匠师凿窟建寺.建筑出了举世闻名的石窟艺术的宝库,它南北长达1公里,共有97000余尊佛像,1300多个石窟,题记和碑刻3600余件.

    曾经的盛世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的帝王和老百姓也见消失于黄土之下几多年月.剩下这大片的佛像在阳光下,在风雨中守望着这个古城的发展与蓬勃.守望着这座城市里最善良最朴实的人民以及他们的幸福生活.

    来观光旅游的客人络绎不绝.很是繁多.外国友人也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嘈杂的人群和喧嚣的讲解还有相机的声音在佛像前次第开花.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佛心的静谧.

    好多好多没有了头的佛像.悲哀的盗者.孰不知盗走了佛头,永远盗不走佛的灵魂.

    大家都来到这里到底是来找寻历史还是对佛的虔诚还是考察雕刻者的精湛技术?

    不得而知.如果我们都内心有了光.也许就可以真正感觉到佛在笑了.

    洛阳.知道这个城市,我不仅仅得知于历史课本.不仅仅因为它是古都.

    因为这个城市是一个多故事的地方.诸多的现代玄幻小说里都以这个城市为背景.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兴衰颓败.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潮湿记忆.

    只是曾经的繁华与茂盛还流传了几多

    曾经盛开的牡丹还剩下几多的富贵

    那些丰韵十足的女子和能歌能舞能诗能武的男人都已经作了古.

    梦里等待千年.牡丹花开开满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开满每个少女的心房.

    千年之后做梦.唐三彩流光溢彩缅怀着浓烈的历史.缅怀一个王朝终极苍凉.

    梅花玉在脖子上戴,牡丹开着国画里,三彩摆在书房里.如此告别.如此惦记.

    三

    洛阳,我们只匆匆掠过.貌似蜻蜓点水般浅尝.

    牡丹在背后寂寞盛开.梅花玉在记忆里远程.唐三彩在旅客的目光下流光.

    车开往西安.整个洛阳以及整个洛阳的背影在铁轨的轰隆声中被撵地苦涩和伤感.

    貌似一场梦吧.梦回洛阳,梦见了石窟.遇见了据说是仿照则天皇帝的模样而造的佛像.

    貌似从来没有来过.貌似一朵盛唐的花开在今日的雨夜,滴过就不见了刚刚昆虫沾过的痕迹.

    几多年之后我还会再来.几多年后我还会再来寻找那段残留的岁月和古韵.

    阳光毛茸茸地撒在火车的玻璃上.窗外跑进我眼帘的是陡峭的梯田和黄土.

    貌似那黄土的下面退隐着某种我们不曾知道的秘密或者王朝的盛世.

    或许那没有生机的黄土地下还埋葬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传说.

    火车走了好远了.丢下了那个城市.也许还丢下了我们想要的传说和神秘.

    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吧,我们都不得不错过,因为某种理所当然的理由和借口.

    我们就这样飘着打中华大地上匆匆而过,轻轻而走.我们都沉淀不下来.就这样飘着.

    华丽的落幕了吧.皇帝与皇后的梦想.烛花摇影.碧落茫茫.

    墓地寂寞.石窟悲凉,我们落寞.天上人间一样愁.

    万水千山风中去.那朝那代那风流.沉重的城市沉重的历史沉重的我们.

    天凉了,九月授衣.夏天的告别式.

    边走边看.边看边想念.

    哥哥.编辑.蝴蝶.

    我知道哥哥在洛阳.哥哥也知道我来洛阳.

    我们都没有提出见面的事.我们都缄默.

    我们害怕什么还是我们都很忙碌,还是我们想要保存一种距离的美好.

    离开了.火车的声音在耳朵边上像花儿般绽放.

    火车的声音没有季节.一直到目标的最后.长命才终.

    我打开手机,想要发送短信告他我离开这个城市了.可是,手指伸在空中.沾满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