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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芦苇

    深秋时节,赴崇明岛开会,热情好客的主人安排我们外出游览。在北滩一个叫前卫生态村的地方,我们尽情领略了芦苇的风采。

    沿着木板架设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往前走,不一会儿,我们便被密密匝匝的芦苇所包围。淡淡的阳光下,苇叶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即将褪去的绿色,似乎努力烘托那泛白的芦花。芦苇丛中湿润的泥土上,布满了核桃般大小的洞眼,偶有蟛蜞悠然地爬行。见到蟛蜞,我的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夏日的夜晚,不光是蟛蜞倾巢出动匆匆觅食,还有青蛇盘踞在芦杆上伺机捕捉蚊虫,金蛉子与青蛙比赛歌喉而胜负难分,萤火虫忽闪忽闪着跟满天星斗较劲……哦,芦苇,原来有如此神奇的集聚效应。它不单单涵养水土,又是特定条件下的植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怪不得这里被命名为生态村。

    一只小鸟从头顶掠过,飞向远方,无意间牵引了我们的视角:蓝天、白云,一直拓展到芦苇的尽头。呈现出的,是广袤而又无比纯净。我忽然想起孟浩然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个中意蕴,与此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微风轻拂,摇曳芦花无数,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把我们带入了另一种情境。公路处编史办副主任田虎南叹道:“真好听啊!”我戏称:“这就是天籁之音,人间乐曲的鼻祖。”

    在一条小溪的岸边,我们登上了此处唯一的建筑——圆锥形的五层木塔。

    据深秋之高而仰望苍穹,踏芦苇之空而环顾无垠,不由飘飘然生出几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噫,人生有此瞬间,也不失为一大快事。

    夕阳的余晖给茫茫芦花镀上了诱人的金色,连绵不绝,延伸至天际。渐渐地,风势转强,掀起阵阵波涛,“沙沙”声变成了“哗哗”声。我们犹如置身于大海里的礁石上,彻底摒弃了困扰都市人的喧嚣与紧张、污染与拥挤,无遮无挡地感受着实实在在的返朴归真。我觉得,这原始的粗犷丝毫不逊于西部地区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其骨子里的清新洒脱,则是后者无法企及的。

    深秋的芦苇魅力无穷。不过,为之黯然神伤的也不乏其人。最早有《诗经》中思念心上人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后来演绎成哀叹个人身世的不幸,如白居易的“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再后来,所有的深秋景物都被蒙上了灰暗的色彩,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便是一例。有极端颓废者,干脆直言“自古逢秋悲寂寥”,把整个秋季渲染得肃杀凝重,了无生机。

    久而久之,芦苇竟沦为嘲讽和挖苦的对象。那句“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简直把它贬得分文不值。殊不知,芦苇的好处太多太多,它可以入药、盖房、扎扫帚、编帘子等等,必要时还能生火做饭,算得上无私奉献自己的一切。最难得的,是它默默无闻地于荒芜之处捍卫人类家园的忠诚和不畏严酷的非同寻常的生命力。这,不正是我们所尊崇与讴歌的吗?

    事实上,喜欢、眷念深秋乃至芦苇的更是大有人在,原因恐怕不仅仅在于丰收的季节、单纯的野趣。远的不说,就看刚才发生的:参观完生态村,我们上了车子,领队清点人数,少了田副主任等几个人,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回头去找,终于在半路上发现他们。田副主任笑着解释,他们迷路了。这怎么可能呢?大家一块行动,谁也不会拉下。答案只有一个,是深秋的芦苇让他们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而走失的,可谓“我言秋日胜春朝”啊。

    北滩渐去渐远,芦花还在不停地招手,仿佛齐齐呼喊着:热爱秋天的人,必将热爱生活的全部!

  

※本文作者:南沙潮※
标签:写景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