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不是木匠,也不是雕塑家,木雕只是他的爱好。
小时候,天天粘在父亲节身边,看着他把木头雕成件件工艺品。那笔直的刻刀在他手中蜿蜒盘桓成一条灵蛇,扭动躯体,层层木屑便像花瓣般凋落。看到这样,我总会莫名地笑起来,在一旁拍手称快,父亲节干得更起劲,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时常叮嘱我:“细节决定成败。”父子俩其乐无穷。
父亲节喜爱雕刻神话传说,于是,我的童年充满了稚嫩的想象。他一边雕刻,一边讲述着腾云驾雾、天马行空的故事,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脑海中浮现各种神奇的画面。父亲节很幽默,总是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每当故事讲完,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也随之而成,这时,我总希望父亲节雕刻得再慢一些,让我多听会儿故事。慢慢地,我认识同龄的小英雄哪吒、疾恶如仇的孙大圣、聪明善良的马良……和朋友在一起时,我便向他们讲父亲节讲的故事,这让我成为了小小的孩子王。小小的我更为父亲节自豪。
人终究还是要长大,渐渐地,父亲节的故事再也吸引不了我,我开始疏远他,变得我行我素。那天,天空中灰蒙蒙的,乌云聚在一起玩耍,发出巨大的喧闹声,父亲节把我从被偷的商店中领回家。一路上,我死死抓着偷来的铅笔,父亲节没说一句话,也没看我一眼。回到家,我怯生生站在门口,父亲节依旧不语,抱来一段木头——那木头还没有去皮,狰狞地挥舞着它的枝叶。父亲节拿起锤子和刻刀,默默地雕刻起来,我虽然很奇怪,但不敢多问。父亲节的脸色从来没有那样凝重过,他机械地雕刻,锤子仿佛硬生生打在我的心上,灵蛇般的刻刀也会随时将我缚住,直到窒息。我呆呆地站着,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等待父亲节的斥责。良久,他放下工具,缓缓地说:“你知道我要雕什么吗?”“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父亲节说。“那您……”“这段木没有去皮,没有剪掉枝叶,再怎么雕刻,也是徒劳。”他转过头看着我。“人其实和木一样,开始的时候不减去枝叶,任其发展,雕刻得再好,也难成大器。孩子,你想成为什么?”我没有回答父亲节,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那天,我痛哭了一场,便再无印象。那是第一次偷,也成为了最后一次。之后,父亲节再也没提起那天的事,仿佛失忆了一般;而我将会永远记住,永远忘不了父亲节的神情,忘不了父亲节的话。
父亲节从来不会卖掉自己的木雕。没事的时候,他在街上摆一个地摊,把自己的木雕放好。过往的路人时常会伫足观赏,往往赞不绝口,问起价格,父亲节淡淡地说:“我不卖。”一句话总搞得人家一头雾水。倘若那人真心喜欢,再三追问,父亲节高兴的话,便把自己的心血赠与他,也算交个朋友。我特别不明白父亲节的做法,问他:“您为什么不要钱啊?”他笑了笑:“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根本不值钱。木是有灵性的,怎能用钱去衡量它的价值?我雕的岂止是木,我雕的是自己的心啊!”
而我却觉得,父亲节雕的不是木,也不是他的心,我自己才是父亲节的工艺品。从小到大,父亲节在木雕中教会了我认真、创造、诚实,最重要的是,跟随自己的心灵,做自己喜欢的事。一个人真正的快乐,便来自自己的内心,父亲节便是那个雕刻快乐的人,我也在父亲节的快乐中成长。
愿父亲节和他的木雕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