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的这本《平凡的世界》,我仔仔细细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读过两遍。这本书是四年前一个朋友送的。第一次读的时候是和一个同事一起看的。谁有时间谁看。然后就一起讨论此书。或许因为那次有人分享,把当时看书的心得都和朋友谈了。四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读完此书的时候,心情远没有四年前那么“平静”。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少平,少安,晓霞,金波,润叶,润生,郝红梅 。。。。夜不能眠。
《平凡的世界》讲述的是中国陕北七十年代未期到八十年代的故事。在中国,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动荡的苦难岁月。是路遥生前最长的一篇长篇小说,遥遥百万字。获得了矛盾文学奖。小说里很多情节,父母都给我讲述过。那也是属于他们的真实故事。可以说我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只是,父母亲用的是口述的方法,远没有路老文字的力量。在路老的文字里,就如同把那些故事亲身亲历了一次。
孙少安,农民孙玉厚的儿子。热爱读书,却因为家境贫穷,不得不上了小学之后就辍学回家,帮着年迈的老父亲在农村里攒“工分”。他发誓,虽然他不能读书,却一定要让弟弟和妹妹上大学。他牺牲了自己的理想,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为了家里这个“大锅子”他在黄土地上,挥泪洒汗,忍侮负重。他家是村子里最贫穷的。但他有他的思想,虽然有些小农意识 。是他带着村民最先提出要改革分产到户的。虽然这个提义未能得到上级批准。然而却在一年之后,给实现了。不得不说 ,少安是一个很有抱负和理想的青年。分产到户之后。他在村里第一个办起了砖厂。成了双水村唯一一个农民企业家。自己富了,他没有忘记乡亲们,他想法设法扩大砖厂,招揽村民帮他做工,以解乡亲们无钱的困惹。他给自己,给父亲造全村最气派的窑洞。只为了证明,他孙少安也是一个有用之人。他孙家终于可以在村里扬眉吐气。他用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汉钱给村里建小学,给孩子们一个可以安心学习的环境。作为一个农民,孙少安是高尚的。在这之前,他苦过,痛过,退缩过,流泪过。最后,他终于富了。
少安的苦难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真正打倒他,困住他的有三件。放弃润叶是他的痛之一。润叶和他从小青梅竹马。润叶是一名小学公办教师,因为身份的悬虚。少安放弃了她对他的热情追求。而娶了和他身份相差无几的江西女子秀莲为妻。虽然路老在这里没有过多的描述他对润叶的感情。我们亲爱的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都可以看出 ,放弃润叶是他贫穷另外的一种痛。
第二件是砖厂倒闭。因为用人不善,至使他的砖厂才开工就面临倒闭。他也由原来的小富人第二次成为双水村最穷的人,欠了一屁股的债。由此,他沉寂,苦闷了一年多。后来在朋友的帮助下才重启砖厂。再一次扭转了他的命运。
说到砖厂。使我不由得记起小时候。为了建房,家里烧过两窑砖。第一次,和少安的砖厂一样,因为烧砖师的原因,导致十多万的砖无一可用。煤没了,泥砖还是泥砖。那都是父母带着年幼的我们从后山挑土再自己一个一个做成的。母亲天天对着那窑砖泪流满面。父亲沉默不语。家里时时刻刻浓罩着阴云。第二年,父亲还是决定再烧一窑砖。这次,我们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加大了火力,没有想到,下手太猛,砖窑因火力太大烧得摇摇欲坠。夜里,砖窑上一片火海。父亲带着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找来各种工具捆绑,打桩才保住了那窑砖。这些记忆,纵使过了二十年,一直在心里。
路老说,苦难是人生的哲学,一生享用不尽。
少安的苦难之三,秀连,不要一分钱彩礼,知道他穷却一心跟随他,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在他辉煌腾达时却得了癌症。到此,少安的故事也告一段落。苦痛不必言说。
孙少平,小说里我最偏爱的一个人物,也是最主要的一个主人公。少安的弟弟。和他哥一样,他也是一个能吃苦耐劳,有理想,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和他哥不同的是,他比少安更多一份多愁善感,更偏爱书本。所以,他有和少安不一样的理想。他有雪一样的柔软;又有松一样的坚韧;有春的烂浪,有夏的郁郁葱葱,有秋的忧愁,也有冬的落寞。我经常在心里感叹,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我用尽所有的词汇也不够形容他。每次看到关于他的文字,心不仅仅是纠结,是沉重,是心痛。似乎他的磨难就是我的磨难,他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看一段就要停下来休息。抬起头来,才感觉那些苦难已经结束。但少平的苦难却一直没有结束,即便是到了小说的最后,少平还要带着他永远无法抹去的苦痛回到了大牙湾煤矿。对于路老给他的这个结局,我很是愤愤不平,可惜路老已经不在了,不然,定要找他“兴师问罪”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已一个悲剧的形式来收场。难道他所承受的一切还不够吗?
少安的高中时代,可以说是他人生煎熬的起点。因为穷,他只能吃学校里最差的丙菜。学校里的菜分为甲乙丙三等。无形中也把人分为三等。他是最下等的。每次吃饭都要等所有的人都走完了,他才敢去拿他份丙菜,两个黑馍馍。唯一令他“兴蔚”的是,他的同班同学郝红梅居然和他一样,也只能吃学校里的丙菜。他们在各自的同情中惜惜相怜。虽然红梅在高二的时候,就“抛开”他攀上了班长,顾养民,一个城市户口的干部子弟。是郝红梅改变命运的选择。可红梅最终没能如愿的和顾养民修成正果。但不得不说,郝红梅是孙少安在高中时代的一个转折点。他由先前的沉默,自卑而变得活跃。他发辉自己各类优点,在学校日见光茫。是的,光茫掩盖了他的贫穷。也由此他结识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田晓霞。在学校里他们因文艺结识。
这里有必要简介一下田晓霞的身份。田晓霞黄原市市长的女儿,高中后上大学,大学后当了一名省报记者。而孙少安,高中后回双水村当了一年的小学教师。之后转转到黄原做了一个揽工匠,一名做苦力活的揽工匠。后来在晓霞的帮助下才当了一名煤矿工人。意外的相遇,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又拉到了一起。书是他们的红娘。
孙少平很清楚他是农民孙玉厚的儿子。他和田晓霞无论身份,地位,职业,家业都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夜里,他躺在正在修建的,潮湿的窑洞的烂席片上,思考着他和田晓霞之间的关系。他在心里不断的挣扎,否定,肯定。想舍又不舍,想弃不想弃,他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这种矛盾的心情带给他的痛苦胜过他日里背石头被磨得血肉模糊的肩背。
田晓霞是热爱他的。不然她不会看到他的苦难而心痛, 不会千里迢迢跑到大牙湾煤矿看他的“掏炭丈夫”。她在日记中写道。时时刻刻想念我那“掏炭的男人”。这想念像甘甜的美酒让人沉醉。我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骄傲。是的,真正的爱情不是利已的,而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与爱人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是溶合在一起----,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
少平被拆服了,被晓霞的热情折服,被自己折服,被他们的爱情折服。他决定抛开世俗,和晓霞一起斗争。他以为,他的幸福真的来了。然而,上帝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晓霞在一次洪灾采访中为了救一个比她更年轻的生命被无情的洪水冲走。和他们两年前约定的日子尽尽只差两天。不仅是少平疯了,我们亲爱的读者也疯了。不难想像,少平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心是何已的悲痛。我,要找到什么的样词语来形容他呢?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不,这些都太浅薄了。
如果少平就这样打倒了,那他也不是我们心中的少平。他是北极积雪下的松,压着,痛着也要活下来。
有人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定会给你打开一窗。然而,命运这个魔鬼再一次向少安伸出它的魔爪。少安在一次掏炭中为了救一个协议工,严重受伤,在脸上留下一道永不能抹去的疤痕。他再次放弃了留在黄原城而回到了大牙湾煤矿。小说到这里也戛然而止。
路老的这部小说,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语,就像小说里的黄土高原一样,朴实而又温暧。细腻中不失柔软,让人回味无穷。小说里的爱情,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我爱你”,却胜过任何一场现代版的海枯石烂。或许,“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才是路老所要表达的“平凡”
小说里几乎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完美的。向前和润叶,他们得到了爱情,事业,可是,却是用向前的双腿“换来”的。郝给梅坎坎坷坷,带着前夫的儿子和润生重生。金波,在高原里遗失了灵魂。少安和少平就更不用说。唯一的一个完美的人是少安的妹妹,兰香,事业,爱情两丰收。这或许也是给少安和少平最大的安蔚。
《平凡的世界》会一直跟随我,说不定n年之后,我再次品读时,又会有不同的感概。还是喜欢路老的那句话:苦难是人生的哲学,一生享用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