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昏暗寂静的空气里走来,眼睛久违了阳光,让你眯起它们,像只慷懒安详的猫。你的脚踏在木质的楼梯上,是那样的轻,让你几乎不习惯没有“嘎吱”一声。可是,你却再也没有听见伙伴的声音。在多次搜寻无果后,你的心沉了下去。
你多想把记忆刻在心里,再多的风沙也淹没不了痕迹。你又站在那里,屋檐牵扯着雨线,墙头泛着苔绿。你撑着伞,心里想的不是戴望舒和丁香。你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那排烟雨中的灰墙以及石板上经年累月的凹痕盛着满满的雨水,折射着亮光。脚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在两旁的墙上折来返去,久久回荡,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周围的房子太老了,你都能听见它们喘息的声音,不久就要回归泥土成为过去了。
童年的伙伴,你能叫上名字的也许只有几个了,尽管他们总是在游戏时,忘记了还少了一个你。而你,总是藏在某个角落里,听着远处“一个”、“两个”、“全抓到了”的声音,而却不走出去。
这就是人生的真谛:人永远是一群被内心的遗憾和憧憬所奴役的生物,夹在生命的单行道上,走不远也回不去。
记得儿时你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人生总是恰当地回答你。
为什么鸡会下蛋?为什么蛋会变成小鸡?
为什么漂亮的花会凋谢?因为那是游戏的一部份。
为什太阳会消失?为了地球的另一边的装饰。
为什么时间会跑得这么快?是风把它们都吹跑了。
……
其实,那些记忆仍老态龙钟地静卧在那儿,像一段多年未被人拾起的旧梦。它们也老了。
远处有歌声,来自巷口拉胡琴的老人。声音微颤,仿佛在碎与未碎的边缘。记忆有时也是这么回事,安静地留在心里,如河底沉积的泥沙,一碰却又搅起一片。又如木纹生于木心,时间只是将它洇开,却永远无法抹去。
我们是时间/是不分割的河流/我们是乌斯马尔/是迦太基/是早就荒废了的马人的断墙/是这些诗行所要纪念的/那个失去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