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村子都会有一个'名人',他可以是家财万贯,他可以是功成名就,也可以是臭名昭彰.就例如吴阳的陈华吧,也是因为他的富贵吴川尽知.他是一个名人.再比如大贼王张子强,我相信他的村庄会因为他而'闻名'.这些是比较正常的名人.再有些名人,他为人所知,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故事.我这个村子大富大贵的名人没有,也没有穷凶极恶的典范.有的,只是一个疯老太,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物.附近几个地方,提起她没有不知道的.
疯老太本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她孤苦伶仃的,自我懂事以来.她就一直重复着做一件事,春来秋去,十多载时光,她从老妇人成了老太婆.银发也变成了白发苍苍.她依然风雨不改,只要是吃晚饭的时候,她就会站在村头张望着,通往村子那条弯曲的小路,像是等待什么人回来似的.村口那梧桐树,因为十多年时光流逝,从青葱到了魁梧.她的故事很普通,就是那个时代,她的丈夫参加了中国内战,不幸战死了.而儿子也是参加抗日战争,.一去不复返.据村里的老爷爷说,她的儿子在出征前答应疯老太一定会回来的.于是便有了疯老太十年如一日的守候.
我觉得那个疯老太是全世界最傻的人,白痴都知道.如果她的儿子没有牺牲的话,早就回来了.她再守候着,也是白费功夫.虽然我也曾佩服过疯老太的固执,但对于我而言,这样的固执无疑是愚公移山.现实没有神话的,她等到死的那一天,她盼望的奇迹--儿子能够回来,那机会率无疑等于中国队能够夺得世界杯冠军!村子的人都是善良的,也曾好言劝说,但愿她能接受现实.可疯老太却总是说,他答应我的,就会回来的.那深邃的眼神,如皱纹爬满的脸,不可自拔.
其实我对疯老太的留意并不是很多,但有些时候却不能避免.我在四中读书,每次周末回家总需要乘坐班车.而那个司机似乎也知道我在那个村庄,总会在我即将到村口时,关心道,那个疯老太现状如何.车上的人听到那个疯老太也表示极大的兴趣,不免也嘘唏一番.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那个司机就是疯老太的儿子,否则他关心那么多干嘛呢?那次我把我的疑问冲口而出.那个司机笑呵呵地回答说,你大概没有外出过吧,不懂父母心!我反驳说,我在四中也是住宿的,这也是外出吧.司机笑呵呵地说,那不算!还想继续聊着,车到站了.唯有结束这个话题.
老妈还是一样的罗嗦,总是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孩.问成绩,问同学之间的相处.其实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问答游戏,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每当老妈重复的时候,我就溜出去了.恰好那天,邻居的小妹从广州回来.我心里纳闷,不是前几天才出去打工的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只见她一进门,就哭.而我清楚见到,她老妈先是一愣,急忙从椅子起来,关心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妹哭泣着说在工厂太辛苦了,住宿又差之类,最后哭得更厉害说,她想家了.对于她最后所说的,我是不齿的.都十多岁了,竟然还说想家的话!哎.她老妈也从关心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换了凶巴巴的形象,说这个丫头又不读书,出去又怕辛苦,以后怎么行呢?完全不理会哭泣更加厉害的小妹.我选择了逃离,无限的感慨.
不知不觉到了村口的梧桐树,疯老太果然依然在守候着.见到她拄着拐杖,每一步都显得很艰难.我很想去扶她,但又有着莫名其妙的恐惧.毕竟她是疯老太啊.她用了较长的时间才走到梧桐树,然后艰难地用手扶着梧桐树,我隐约能听到她喘气的声音.我心想何苦呢,再看着,也不会有人回来的.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疯老太的身上,感觉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深层还有说不出的禅意.她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眺望着村口的小路.偶尔有点反应便是不断回来的人们,每一个人经过,她的手不免紧握一下拐杖,直到确认后再放松.这个细节还是被我注意了,也不免心颤动了一下.虽然不解,虽然依然感觉愚蠢
一切的改变,或者说心灵的地震来自暑假.暑期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放松的机会,当然也有例外的,例如某些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争取在暑假的时候又是补这个,补那个的.而我呢,自知资质一般,更有自知之明的便是,再如何的努力也是赶不上别人的.从实际出发,我选择了到东莞打暑期工.现在回想那段日子,简直不是煎熬就能形容的了.暂且不论工作如何的辛苦,伙食如何的差,更要命的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其实我也纳闷,怎么想的都是家里的好,妈妈又是那么的罗嗦,而且在家又管得我厉害,甚至晚上出去一下,要比在学校写的请假条还长.好不容易自由了,还不容易在外面为所欲为了,内心却是如此的想家.
我甚至记得,在进厂的一晚,我甚至梦到了站在村口的疯老太,我看到了她盼望儿子归家的眼神,看到了那棵梧桐树挂满了青翠的树叶.疯老太的背后,是炊烟徐徐,那是我的家,我看到了老妈.醒来的时候,枕头早已湿掉了.当天下班忍不住打电话回家,老妈却不再罗嗦,就是关心几句,然后说电话费贵就匆匆挂了.心很难受,我竟然比不上这长途电话费?可时间还是会流逝的,它才不管你高兴与否,还是伤心欲绝的.暑期工结束了,拿着那么一点儿的工资,在回家的路上了.心竟然有点怨恨,在决定用钱买礼物的时候,竟然不打算给老妈买,谁让她每次电话总是如此的狠心,也不慰问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回到了家乡,在村口,看着村子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除外还有想哭的冲动.这时候也是黄昏,火烧云很美.我竟然有点想看到村口梧桐下的疯老太,急匆匆赶到那时,发现疯老太竟然不在.那是不可能的事,就算'灿都'来了,她也会准时在此的.突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后来从其他人得知,疯老太前几天走了.听说出殡的时候,来的人很多,村里多数的人都参加了,还有许多隔壁村的,也有很远赶来的.用村里的人说,就算村长走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排场.额外的消息也很震惊,就是那个人说,我去打暑期工的时候,老妈也偶尔会到村口张望,感觉心事重重的,像是盼望着什么.
听到这时,我眼前浮现了疯老太像雕塑在眺望的画面,那深邃的眼神里的盼望,眼泪肆无忌惮流下了.邻家小妹出去打工的时候,她老妈也一样这样张望过吧.那个司机说得对,只有真正的离家外出工作才能真切体会疯老太的盼望还有守候.
一阵微风吹过,梧桐树的树叶纷纷下落,我知道那一片片也是它的盼望还有悼念,即使心里清楚,疯老太不在了.其实疯老太又何尝不知道.趁着现在还没有吃晚饭的时候,我又出去了.我决定用钱给老妈买一份最大的礼物.